一只暗纹东方鲀的自白
早听说在南通海安，有一片世界最大的河豚养殖基地，那里的河豚控毒技术还获得了国家专利和权威认证。可经年来却始终与这传说中的“天下至味”缘悭一面。近日，借着海安正在筹谋明年新一届河豚美食文化节的机会，终于亲临彼处一偿心愿。唇齿留香之余，便是听听那河豚从有毒到无毒的故事，已足让人回味无穷。
我是一只鱼，大家通常叫我河豚，此外还有一些诸如气泡鱼、鳆鱼、辣头鱼、龟鱼之类的外号，因为“巨毒”，需要特殊料理，所以难登大雅之堂。我的家族庞大、分类繁多。上次有本杂志用了一张我的照片，旁边标注着“暗纹东方鲀”，这名字挺酷，我很喜欢。
很久很久以前，那些有毒的记忆
小时候爷爷告诉我，大概4000多年前，我们河豚的祖先就已和人类的祖先在这个星球不期而遇。遗憾的是，这次邂逅一点也不浪漫，甚至还有些可怕在人类的一部典籍《山海经》上留下了对那段故事的描述，只有8个字，“河豚有毒，食之丧命”。
爷爷还说，后来人类历经了多个朝代、时代的演变，其间有不少名人留下了对我们河豚的赞美，比如梅尧臣、苏东坡。据说人类还曾经拿我们与美女西施相比，称我们的味道赛比“西施乳”。爷爷每每谈起这段历史都会唏嘘不已。
但很无奈，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，我们河豚的美味总与巨毒和死亡这些不好的词联系在一起。听说古人竟曾经流行在厕所边上吃河豚，这样一旦中毒能随时取粪水灌肠冲胃；写“正是河豚欲上时”的那个苏东坡，曾经在一次饱啖数只我的祖先后，击掌大喝“也值一死”；还有一个叫李时珍的老先生，晚年写了本《本草纲目》，其中说起我们河豚，虽称“水族之奇味”，却一再强调“世传其杀人”……
我问爷爷，为什么我们河豚会有毒呢？他说这是因为祖先们在海洋里生活，所食用的海藻等食物中含有某种细菌，这种细菌在我们河豚体内分解变化，就产生了毒素。久而久之，这种制造、携带毒素的基因就一代代传了下来。
感谢海安中洋 为我们18年的坚守
拼死吃河豚的人类很无奈，因为带毒让人类退避三舍的我们也很无奈，这种若即若离、欲语还休的关系保持了整整4000年。直到18年前的一天，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……被几个人夹带到了这处叫海安老坝港的所在。
我曾经看过一本当时那几位祖先留下的日记，“眼前是一片盐碱地，四处荒无人烟。虽然并不知道要来干嘛？但从人类的谈话中猜测，恐怕我们的子孙后代以后就要在这里繁衍生息了。”
祖先们没有猜错，就在那一年，带它们来此地的人类成功掌握了人工驯养我们暗纹东方鲀的技术，并又用了3年时间解决了规模养殖的问题。其后，我一代又一代的先祖，算是在这滨海小镇定居了下来。
2001年，对我们河豚来说是值得铭记的一年。人类在驯养繁殖我的祖先们时，创出了名为河豚控毒的技术，这个技术在当年通过了国家级专家鉴定。“从有毒到无毒的蜕变之旅正式开始了。”一位先祖彼时曾在日记里留下了这样的欢呼。
次年，我们河豚拥有了自己的省级健康养殖标准。再过一年，那群勤劳而智慧的人类为我们专门写了本书，成为世界上第一本淡水河豚鱼专著。2003年，我们又拥有了国家级控毒标准，我的祖先更在当年第一次听说了带给我们新生的那群人，原来是来自一个叫做中洋的水产养殖公司。
再回忆起后来的事，我忍不住要欢呼了2006年的某一天，我的多位先祖被带到北京，经过国家疾控中心的检验，被定性为“无毒级”。一位先祖回来后写下了这样的文字，“8000万人次食用，没有一例中毒。人类需要拼死才敢吃我们河豚的历史，终于要改写了。”
去年，我所在的这个滨海县城海安，被评为“中国河豚之乡”。感谢海安人、中洋人18年的孜孜以求与坚守，让我们告别了“食之丧命”的标签，还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美丽的家。
无毒的奥秘，我的成长家园
你们或许还不知道，17年后的今天，当初那个荒无人烟的海边盐碱地已经变得鸟语花香、风景秀丽。而我，就出生在这片叫做“中洋水产生态园”的土地上。
套用人类很常用的一句话，我是标准地属于“在温室里长大”。爸爸妈妈告诉我，我还是一尾很小很小的鱼苗时，就和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们一起，被送到了四季恒温的房间。在那里我们被精心呵护、观察，当然还会做一些身体检查。
等我们的状态稳定，整整半年时间里，我们将在一个完全模拟自然环境，却保证没有任何污染的地方成长。人类管那里叫做“露天野化养殖场”，所以虽然是家化鱼类，可我们却从一出生就保持着纯正的“野性”，活力充沛，肉质自然更加嫩美。
长身体当然要吃好喝好，从小到大，我们只吃中洋集团研制出的河豚鱼系列专用饲料。村里的老鱼们说，这些饲料都是通过了国家鉴定，采用进口优质白鱼粉精心调配而成。首先保证不含可在我们体内生成毒素的细菌，更有8种以上的氨基酸成分。天啦，那味道实在是太棒了，说得我都有点饿了。
对了，我们每天游泳和饮用的水也很有讲究呢。那可都是人类从500到1000米下挖出来的深井水。据说这种水源的理化指标、生物指标已达到了人体直接饮用的标准，是一种高标准的矿物质水，从根本上控制了可能进入我们体内污染物的来源。
当然，可不是说只要这样出生、长大，我们就变成无毒的了。有一个人类的词叫什么来着？对，基因。听说至少要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，也就是6代以上的祖先开始，就要以这种方式养殖，才能确保到我这辈出生时，体内自带的毒素减至微乎其微，符合标准。
所以啊，我们河豚无毒的奥秘说来其实很简单，智慧的头脑、科学的喂养加上一颗持之以恒的心。
我期待 在人类的味蕾中永生
昨天，我们这片生态园里来了许多客人。听说是因为海安又要办河豚美食文化节的缘故，不少家住很远的人都慕名而来，老祖先们留下的“天下至味”和“食之丧命”的名头实在太响。我想许多人类都不会想到，在这苏中小城，会有这样一处养着几百万条无毒河豚的神奇所在吧。
当时有一个小朋友走近了我所在的池塘，非闹着工作人员要仔细看看我们。很巧，我不仅被捞了出来，还被他的小胖手一下子捉住。看着他好奇又有些害怕的模样，我一高兴就表演了咱们河豚的绝活鼓肚子。小朋友吓了一跳，赶紧把我丢到筐里，那表情逗得在场人都乐了，我也偷偷笑出了声。
话说这样的场面我是第一次经历，不过村里长辈们都在议论，现在海安中洋河豚的名声越来越大，以后肯定会有越来越多人来这里与我们亲密接触。河豚、人类的关系可不再仅仅是美食与食客那么简单，就像昨天，我们也能分享人类因玩耍、体验和发现而来的快乐。
现在像我这样已经成熟的河豚，每年在园子里能产出600多万条。兄弟姐妹们有时也会在聊天时感慨，究竟是在野外带着一身剧毒伤害误食的人类、再因生存环境恶化濒临灭绝快乐，还是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无忧无虑地繁衍生息、同时为人类带去味觉享受幸福。同胞们大都选择了后者。
我是一条鱼，在大自然的食物链上位居人类之后。总有一天，我会像许多同类那样，成为人类盘中的一道菜点。我觉得这是我的宿命。我期待自己能像苏东坡在“正是河豚欲上时”中所憧憬的那位祖先一样，在人类的口口相传和不朽诗篇中，在他们的味蕾间，得到永生。